“大王,您还是得吃点儿东西吧。”近侍蹲在孟鹤堂的榻边,举着饭菜跪着,“夫……先夫人已经走了,这一天一夜您都不吃不喝不睡的,怎么熬得住。”
“就是,无非就是只娇俏些的猫妖罢了,你要是喜欢,我再找人给你弄几只来就是了。”老羊站在旁边捋胡子,“你为了个女人搞成这样,算什么大丈夫。”
“先夫人是个公猫……”一边的近侍偷偷摸摸地提醒老羊。
“公猫?!” 老羊闻言,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,却还是故作镇定道, “那、那俊俏的小妖也多得是,他们狐狸啊黄鼠狼啊惯常有漂亮的小公崽子,个顶个的水灵,不比你那猫强多了?”
“……我总觉得他没死。” 孟鹤堂一手撑着头,幽幽地说了一句。
“整个都被吞了,哪有不死的道理?”老羊啐了他一句。
“我总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,”孟鹤堂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缓缓说道,“这山上本有个挡着一切外来东西的结界,刚破了没几天,这鸟就找来了。”
“有什么不对吗?”老羊看着他,“兴许这鸟早就盯上那猫了,只是之前进不来罢了。”
“早就盯上我这里,却偏偏等我知道他是武曲星君走失的灵宠之后,那鸟才来吃他?”孟鹤堂只觉得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疼,“更何况我总有感觉,他还好好的。”
“你要这么说的话,我也觉得奇怪。”老羊也细细思索了起来,“既是悬了重赏也要寻回的心爱灵宠,又怎么突然又说活的死的都行呢?这武曲星君的性子也太怪了些。”他又叹了口气,“我要是他,一早就在这猫身上下个追踪咒,到哪儿都跑不了,省得出来祸害旁人。”
老羊虽是无心随口一说,孟鹤堂却立刻直起了身子。他从枕头底下翻出个锦囊来,小心翼翼地解开了,里面是只全须全尾的纸兔子。
这兔子本和他放在周九良身上的是一对,也是施了咒的,只要周九良平安无事,这兔子便是好好的。
“他还没死!”孟鹤堂紧紧捏住了那兔子,本没有血色的脸上立刻有了些生气,“我得去找他!”
他说完便要往门外走,老羊立刻捉住了他的手腕,“三界五行何其大,你上哪里去找?”
孟鹤堂眼神一暗,随即又亮了起来,“我虽然不知道,但却未必没有人知道。”
“啊?”
洞庭山。仙姆嬢嬢府中。
“我知道你说的那鸟。”仙姆嬢嬢点了点头,“那九头鸟本是一头食人的凶兽,后来被兼兵神君收入了座下。”她低头看了看那纸兔子,“你为了一只猫,要冒这个险?”
“也不怕嬢嬢笑话,”孟鹤堂低眉顺目地垂手站着,“他于我,并不只是一只猫那么简单。”他深吸了一口气,“我是许了他生生世世的。”
他本是只柔柔弱弱的兔子精,现下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坚定又肃杀的神气,“若是救得回来,那当然是好的。若是救不回来,我跟他一并死了再入轮回,也一样是生生世世。”
他这话说得极为硬气,便是那位列仙班的鸾鸟也有些动容了,“你有这样的决心当然好,但只怕你还没见到那猫,就要命丧三十六重天了。”
“就算是寻死,我也是拼过命,便没什么可后悔的。”
“好。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小兔子。我帮你。”女子起身展了展手臂,青烟过处真身显现,是一羽极为雍容华贵的青鸾鸟,浑身上下每一根翎毛都泛着湿润的金光,一瞧就并非池中物。
“你上来吧。抓紧我。”鸾鸟又吩咐他,“若是途中你掉了下去,可也是要粉身碎骨的。”
孟鹤堂紧紧攀附着她的翎羽,鸾鸟便腾空而起,一路盘旋而上直往天界去了。孟鹤堂只觉得冷风飕飕地呼啸而过,把他的脸刮得生疼。
他只是穹窿山上一只再平凡不过的小兔子,他曾以为不到飞升的那一天,他都不会有机会上三十六天,却没有想到一只猫就能给他莫大的勇气。
打上去,杀上去,兴许连性命都要一朝断送,可是他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。只要再见他的猫一面就好了,不能同生,那就共死。
“这里是第三十一重天,兼兵神君的道场。”他们落地的时候,鸾鸟轻轻把他放了下来,转了半圈恢复了人形,“这位神君不是个好相与的,前些日子刚刚单枪匹马灭了大鹏金翅鸟一族。我与大鹏鸟一族有些沾亲带故,故此我便不能再陪你往前走了。”
孟鹤堂咂舌,“一个人灭了一族吃龙的大鹏金翅鸟……这是个什么神仙。”
“这位神君的真身本是四象里的白虎,在三界五行中都是赫赫有名的战神。战神素来煞气重些,故而他豢养九头鸟这样的凶兽,也不算什么奇闻。” 鸾鸟忍不住又嘱咐他,“我会在此等候你两个时辰,若是注定寻不回你那猫,切记保命要紧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孟鹤堂点点头,转头走了几步,又回过身子去朝鸾鸟甜甜一笑,“若是我能救他出来,也好叫嬢嬢瞧瞧他是只多可爱多值得人为他拼命的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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